去年8月父親因患肺部腫瘤住進了醫(yī)院,醫(yī)生在給他做進一步檢查中發(fā)現(xiàn)了新的問題:脊柱下第五節(jié)處有骨折的痕跡,不過已自愈。一家人絞盡腦汁怎么也想不起骨折什么時候發(fā)生的。記憶中父親身體硬朗,感冒都很少,怎么會弄得骨折而我們不知情呢?少許,母親傷感地說:“你們還不知道,那是他年青輕時干重活壓折的?!鳖D時一旁的我陷入了沉思,母親繼續(xù)在一旁講述父親的艱辛,隨著對父親了解加深,內心的傷感和愧疚也愈深。 父親此次重病住院不是毫無征兆。四月他從外地放蜂回來就常說身體疲倦,食欲大降,胃疼,好不容易勸說才答應做檢查拿了藥?;氐郊宜€自責地說“身體本來很好的,只因這輩子太依賴你母親的照顧,沒有學會在生活上好好照顧自己,飲食沒規(guī)律才導致胃病發(fā)作”。等胃病好些他又出門放蜂去了,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。四個月后等他再次深感不適到醫(yī)院時已是惡型腫瘤中晚期。四個月,短短的四個月,我做了什么呀?為什么沒有留住父親在家多休養(yǎng)一下?為什么四月份的檢查不能堅持做得全面一點,如果當時檢查發(fā)現(xiàn)的早治愈的機率就大些。我為自己的粗心,深感自責。 參加工作的第一年,母親打電話告訴我父親出現(xiàn)吐血癥狀,大口大口的血噴涌而出,小盆都接不住。我只是在電話中叮囑該送他到醫(yī)院檢查一下,而最終母親說不過固執(zhí)的父親只能拿點藥了事,等他情況好些我竟忘了這事,也許那就是肺病的前期癥狀。 上小學的時候,父親是泥瓦工,天天清早出門,修房造屋。那時候修樓只用一尺多寬的木板或竹板作“跳板”,有一次父親不小心從幾米高的“跳板”上掉了下來。問他哪里受傷,他只說皮外傷沒事,而母親與我竟相信是上天有眼保佑著父親,或是父親臨危不亂能化險為夷,只為他擦了跌打損傷的藥水,貼幾張膏藥了事,也許他的骨折是那時形成的。 我不敢再回想父親的一點一滴,我愧疚對于父親關心太少,讓他操心太多,甚至對他的付出和良苦用心曾毫不理解,多加埋怨:只記得小升初時離重點中學分數(shù)線差幾分的我被他要求寫檢討書,母親考慮到我今后的學習將我自費送進了學校,三年住校時間他沒有去看我一次,就因為我是自費生,他去看我臉上無光;卻不記得我發(fā)奮考上了外地的一所中專學校,父親四處打聽學校所在地有無熟人,坐十八小時的客車親自送我去學校將我托付給他的一位朋友,讓我在異地三年的學習不那么無依無靠。只記得中專畢業(yè)后面對就業(yè)我毫無方向,而他只字不提,漠不關心,還說要找關系沒有,有本事靠自己;卻不記得正是他的那句狠話斷了我的念想,專心備考的我考入了一家鄉(xiāng)鎮(zhèn)事業(yè)單位,以致于工作十多年我都不曾放棄努力還進入了審計隊伍。只記得自己生日要請三朋四友,年年花樣翻新,一次比一次隆重;卻不記得父母從來沒被邀請,更記不起父母的生日,即便偶而記起總是能找出種種借口。只記得結婚成家時與人攀比嫁妝少了,買房時支持不夠;卻不記得為了減輕我的負擔年老的他們節(jié)衣縮食,從不伸手向我們要錢,三病兩痛能忍則忍。只記得埋怨他們不會照顧自己,生活太節(jié)簡;卻不記得他們把我的每次回家當作過節(jié)一般,除了做好吃的,臨走時還要裝上鼓鼓的一袋,怕我拒絕還要說上種種理由,“自己種的蔬菜,沒灑藥……這個吃了對身體好……”回家了總是忘了報平安,而他們會打電話,問我平安與否…… 有些事情總是經(jīng)歷過才會醒悟,只是這代價太大,父親的身體終究垮了,再多的關愛和美食都不能撫慰他的傷痛。 現(xiàn)在我終于明白父母的苦心、愛心,他們像中國大多數(shù)父母一樣,把愛深藏,須要用心才能體會,而有些看似無情的舉動會讓你終身受益,比如自尊、堅強、自立、上進。 我愧疚,沐浴在父母愛河中的我有時還會為自己的出生感到自卑;當自已擁有健康的身體時還在為減肥瘦身的事煩惱;當自己有精力工作時卻為一時的情緒或挫折輕言放棄。 現(xiàn)在父親因病復發(fā)再次住進醫(yī)院,我寫下這段文字表達內心真誠的悔意和對父母深深的感激。 親愛的審計同仁,也許你在工作中是強者,是保衛(wèi)國家經(jīng)濟安全的衛(wèi)士,但同時你也是家庭的一份子,別忘了守護好你的家人,給父母多一點關心,多一點愛?。ǘ螘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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